111临阵倒戈

    董昭月坐在车内看向小腹微微隆起的卡佳，抿唇问道：“请问有什么事吗？”
    卡佳穿着一条A字连衣裙，打扮时尚精致，她取下肩上的链条包抬起来给对方看，微笑地看向女孩：“可以借一步说话吗？”
    董昭月看见自己的包在她手上，不知道她想做什么，没下车：“你上来坐着说吧，我不方便跟你走太远。”
    有了一次被拐的经历，又见识过陈缇昆的恶心，董昭月对卡佳完全不放心，害怕自己跟她去了哪儿聊天，醒来又出现在陌生的地方。
    卡佳笑笑，拉开车门上车：“也行。”
    几个雇佣兵站在离车一米远处静静候着，爱玛也没上车，站在外面喝咖啡等候。
    卡佳拢好裙摆坐好后，取下脸上的墨镜笑道：“听阿昆说，你要考我们泰国的研究生？”
    董昭月没看她，拿过爱玛刚才放进来的咖啡插入吸管，“嗯，你问这个干什么。”
    “你不用对我怀有敌意，我今天来，只是给你送东西的。”卡佳将包递过去。
    董昭月将包接过来：“谢谢。”
    她放好包包，又拿起咖啡喝着：“没事的话你回去吧，我要回家了。”
    卡佳看着她，扬起下巴点了点包包：“你不打开检查检查吗？”
    “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。”她淡然说道。
    “那把手枪对你来说不重要？”
    董昭月抬眼看她：“你都打开过了，就没必要问了吧？”
    “小姐还是打开看看吧，要是少了什么东西就不好了。”卡佳戴上墨镜，又看了下手上的腕表。
    闻言，董昭月放下咖啡杯拿起包包，拉开链条，里面除了一把手枪，还有几张照片，她记得出门时，包里只有手枪来着，难道那两张海豚的照片也被她塞进去了？
    董昭月拿起来，将照片正面翻过来，上面记录的画面并不是海豚，而是医院病房内，男人坐在沙发上，怀里扑了个女孩，他甚至用手环着她的腰。
    照片明显是从门口透视框那里偷拍的，虽看不到两人的表情，但姿势足够暧昧。
    董昭月没有任何表情地放下，“你到底想问我什么。”
    “你不生气？”卡佳挑眉。
    “我有什么好生气的，那是我表哥。”她淡淡道。
    卡佳看见她既不对手枪上心，也不对照片吃醋生气，继续问道：“你们真的是表兄妹？”
    “当然了。”
    “刚到芭提雅那晚，你们住的是阿昆投资的酒店吧？感觉怎么样？”
    “还行。”
    “刚开业的时候我也去那儿住了几天，靠南的总统套房不错吧？主卧设计的很有特点。”
    卡佳似在分享自己的观点，可董昭月瞬间就明白她是在替陈缇昆套她的话，要死，她就说没有表兄妹会住一间房的，陆聿森还说没必要做戏做得那么全套，谁会管他们睡哪，这不就有人来管了？
    董昭月面不改色道：“我不太了解主卧的风格，我那晚睡的是次卧。”
    “你们的关系已经亲密到这种地步了？睡一个套房。”卡佳故作惊讶道。
    “我以前看的那些恐怖片都是在泰国拍的，所有来了这里不太敢一个人睡，我表哥从小就知道这点，所以并不排斥。”
    “嗯，行吧。”卡佳点点头，心里像是有了数，她打开车门下去，“今天打扰了。”
    回去后，董昭月主动打电话，把这件事和陆聿森说了，她不知道卡佳的目的是什么，但她真的害怕陈缇昆又对她做什么手脚，她不想再经历上次的事了。
    电话里，陆聿森听她说完，“嗯”了一声，其实在她打电话之前，就有人把今天的事和他说了，甚至连书店里的所有举动都报备给他听。
    她今天可真是够乖的，逛书店居然真的只是买书，逛完回家还主动给他打电话，男人心里甚是满意。
    见他知晓了今天的事，董昭月也没什么好说的了：“那我挂了。”
    等等，陆聿森想起她说的什么照片，问电话里的人：“你不生气？”
    “生气什么？”她有点疑惑。
    “……”男人似乎在那边深呼吸了一下，幽幽开口，“照片。”
    “表妹为什么要对表哥的花边新闻生气？”
    行……陆聿森气笑了一声，咬上一根烟：“你说得对。”
    董昭月想挂，他又开口了：“不知道你是真不在乎还是装的，但我还是要为自己的清白解释一下。”
    免得她到时候生闷气，对他又咬脖子又扇巴掌骂他脏。
    男人似乎点了下打火机，懒懒开口道：“她也是那辆货车上的人，那天你被先一步带走了，所有人都被封嘴，我用了点手段让她告诉我你的消息，答应送她回家，但她又闹肚子疼又装生病不肯走，我只能去医院给她最后一次警告，她自己扑上来抱我，门口有人偷拍我又不是瞎的，既然陈缇昆怀疑我俩的关系，那我就给他点迷雾弹呗，宝贝，我发誓我的右手只抱了她三秒就松开了，什么都没做。”
    “哦。”董昭月一边听他解释，一边用脚尖摩擦地毯的图案，“酒店有监控，你那晚干嘛还要让我去你的房间？现在关系被怀疑，我又要被迫卷入你的事。”
    因为他要抱着她睡，就这么简单。
    但陆聿森听见她最后一句，想调戏她的心情一下没了，淡淡开口：“嗯，以后不会了，休息吧。”
    “嘟——”的一声，电话挂了，以往都是她挂他才挂的，董昭月嘟了下嘴放下电话机，她又没说错，他生气什么……
    电话另一边，骆奕看着男人闪过一丝阴郁的脸，看向窗外的夜景，淡淡道：“陈缇昆的心思不在这次的合作上，而在现下动荡的缅甸，他手下的人不多不少，抢个地盘勉勉强强，但要是你提供渠道帮他进口A国的重武器，还亲自过去帮他，结果就不一样了，他知道这点，想找你帮忙，所以想用董小姐威胁你？”
    陆聿森放下手机，呼出一口烟圈：“他现下对我们的关系只是怀疑阶段，但也离得不远了，不过我看起来像坐以待毙的人？”
    骆奕想起什么，摇头道：“第一批药品的测试已经快结束了，到时候结果出来，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    男人抬眼看他，缓缓说道：“季莎在我手上。”
    骆奕转过头来看他，心想自己之前果然没猜错：“你打算用她威胁季坤过来？”
    “算是。”不然也没有别的理由。
    如果真是这样的话，那他们的计划又多了一份胜算，因为组织说，要先保证拿下察猜，也就是陈祥林，如果能连带揪出察猜身边的人，最好不过。
    如果能成功用季莎诱季坤过来，那么只要季坤踏上泰国国土，下飞机那刻就是他落网的时刻。
    骆奕看着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脸，回忆起前几天的事情，问道：“所以你来泰国之前，就已经有回头的想法了？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几天前，他推开9012的门，里面等着他的人不是博颂，而是陆聿森，骆奕心觉意外，但又不太意外。
    他推开门走进去，没选择转身就跑，既然暴露了身份，跑又有什么用，而且他总觉得男人站在那里，并不是要揭发他。
    “你怎么看出来的？”骆奕关上门，将手里的炸昆虫和烧酒放上桌子，对窗边的人问道。
    “第一，我以前就怀疑过你，但你在季坤身边还算老实本分，没做什么损害到我利益的事，所以我懒得查你；第二，你的背景信息太过正常干净，能抹除到这种程度的除了undercove后面的人我想不出还有哪种组织有这种能力；第三，你所有家人的信息都藏得很好，唯独留出个养父，不就是觉得他现在患了重度阿尔茨海默病，记不得亲人和所有东西太过正常么，所以我的人调查他，他记不清楚自己喜不喜欢吃鹅肝喝伏加特，很正常，他不记得你的近照，也很正常。”
    陆聿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：“可惜他偏偏认得以前的你，你以前右脸上有颗痣吧，他认出你后，还兴奋地找出一张照片给我的人看，说你是他的骄傲。”
    骆奕接过他递过来的照片，他以前的照片全部被销毁了，他不知道陆聿森是怎么拿到以前的照片给养父看的。
    手里这张应该是养父去他学院参加毕业典礼时偷偷拍的，又被偷偷洗出来藏在哪个犄角旮旯，又脏又泛黄，可照片上的面孔依旧清晰，是年轻稚嫩、戴着警察帽的骆奕，右脸上还有颗不大不小的痣。
    现在，他的痣早就被点掉了。
    听见陆聿森说，养父称自己是他的骄傲，骆奕捏紧照片，闭了闭眼：“所以你想干什么？”
    “放心，杀警察这种事又蠢又麻烦，我从来不做。”陆聿森拉了张椅子坐下，“我也不会暴露你，我今天来只是告诉你，我打算帮你。”
    他睁开眼睛，看向男人道：“我们凭什么相信你？”
    陆聿森扬起下巴点了点桌上的文件，示意他看：“信不信由你。”
    骆奕拿起来翻看，十几分钟后放下。
    资料显示，十几年前，季坤和他的好兄弟产生分歧，于是设计他的好兄弟下水，又趁他沉浸在失去爱妻的痛苦中时，将他逼入死胡同，害他被一个中东的恐怖组织抓获，最后折磨致死。
    那位季坤的好兄弟，无疑是陆聿森的父亲。
    “所以你让我看这个，是为了告诉我，你进帮会帮季坤做事，只是为了埋伏多年替你父亲报仇雪恨？想告诉大家，你做的那些坏事都是迫不得已？”骆奕说到最后，带上了一点嘲弄与讽刺。
    电视剧里给坏人洗白，总是给他们套上悲惨的家庭和遭遇，告诉观众坏人这么坏，是有原因的，其实不然，选择都是人做出来的，人生路上有很多个路口可以及时回头，没必要坏事做到底，还要告诉别人自己有多惨让别人心疼，这样也太贪了，既要又要。
    “得了，用不着这么洗白我，我父亲既然选择与他为伍，那么有这种结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。”
    男人一脸无所谓。
    年少的时候，他确实被季坤忽悠过一小段时间，但后来知道真相，依然选择待在帮会里游走于灰色地带，一小半原因是因为骆奕说的那种情况，而大半原因，不过是他觉得人生也就这样，很难有东西让他特别期待、特别想要，有些事情沾上了便很难洗干净，既然脏了，那就顺其自然脏到底，反正不管走哪条路，他一直都是一个人。
    可是有一天，他突然就有了特别期待、特别想要的东西。
    而那期待的、想要的美好东西和他并不在同一条路上，所以他今天过来掉头了。
    骆奕也拉了张椅子坐下，心想自己才不会帮忙洗白他，不过倒也欣赏他的坦率。
    “给你看这个，只是让你们相信，我应该有理由临阵倒戈？”陆聿森淡淡道。
    “真正的理由是什么，为了她？”骆奕想起亭子下反驳王飞的女孩。
    陆聿森看向窗外，也没问那个“她”是谁：“与你无关，你只需要知道，我打算帮你，也必须要帮你。”
    “为了将功补过减刑？”
    “嗯啊。”陆聿森面无表情，“能减多少年？”
    他不能离开她太久，要是她以后嫌弃他老怎么办，又或者他不在，她爱上别人怎么办？哪个男人伺候得了她，只有他才行。
    骆奕思考几秒，回道：“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吧。”
    …
    “所以你来泰国之前，就已经有回头的想法了？”
    “算吧。”陆聿森吐出一口烟圈，心里依旧想着挂断电话前，某人说的那句话。
    【我又要被迫卷入你的事】
    算了，他现在不能想这种事情，一想他就没心情做事，烦得很。
    “你和你那边的人对接好，签合作协议那天，我会让所有人到场，要是到时候你们没能力将他们一网打尽，可别怪我不出力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骆奕应下，心里思虑着对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