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3.

    “这段时间过得好吗？”
    他眸子里的关切透过镜片，落到许蕴身上，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候。
    “很好，劳顾总关心。”
    许蕴则是礼貌的应声。
    顾今哲皱眉，他并不喜欢许蕴这样疏离的态度，淡淡打量过后，他带着无奈的开口。
    “蕴蕴，你不该和我这样客气，我们那样亲密过。”
    许蕴没料到他会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，惊慌着上前，引的顾今哲低笑，那声音穿入许蕴的耳里则相当的刺耳，她的瞪着眼。
    “公众场合，顾总说话还是注意点。”
    顾今哲扯过嘴角，长身玉立，吟吟看着许蕴，可那目光却灼灼，像一有机会就要将她吞入。
    “顾总没什么事，我就回去了。”
    许蕴偏头，避着顾今哲要从走廊的侧面过。
    “蕴蕴，和我一起，你就这么急？或者你还是不信我。”
    他叹了口气，低头揉了揉眉心，似有无奈，但也缱绻柔情。
    只听顾今哲一声叹息，许蕴停了脚步看去，他正低头揉着眉心，似有无奈，但话语缱绻柔情。
    “我说过，你是我人生唯一跳脱的鲜妍，我对你的喜欢，没有骗你，可是蕴蕴，你总是要逃开我，让我痛心。”
    他慢慢抬眼，像是要将许蕴描摹在眼底，灼热的目光里油然生出危险的韵味。
    “我信你。”
    许蕴循上他的视线，肯定的真切，她接着又说。
    “那天我说信你，便是真的信你。”
    顾今哲错愕，可她不解，既然许蕴信她，又为什么她不愿找他，他想，比起贺玖霖能帮的，他也能帮，对许蕴来说，他比贺玖霖又真心更无害才对。
    他快不能忍受许蕴脱离他的掌控，因着这次政派争斗，他只是短短的离场，而许蕴就像是要在他手里流走了。
    这种感觉同从前不同，现在的许蕴不是他能计算的，或者说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他能计算的了。
    饭局上，他看到贺清栩那小子对许蕴的变化，那股真劲，他甚至难以将当初说着“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”这样话的贺清栩，同现在酒桌上起身为红颜的贺清栩放在一起。
    变故接二连叁的发生。
    眼前的这个女人，他从她的少年看到现在，惊叹于她到底有什么魔力。喜欢和奋不顾身是不一样的，喜欢不包括奋不顾身，至少对他们这个位置的人。
    这是爱意，他恍然。
    他见过爱，在他父母身上，可他的父母离世的太早，现在，他再次看到，他的弟弟、小辈接折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，当然，他也折在了她身上，只不过，他还有清醒。
    顾今哲由着自己问出了那句话。
    “那为什么，你接受贺玖霖却不接受我?他能给的我也能给你。”
    许蕴却摇了摇头。
    “我接受贺玖霖，是因为他递给我的是路，人要往上走，当然要借力，可是顾今哲，你确是实打实的要圈养我，要废掉我。”
    “你的喜欢就如同养花，你当然会费劲心力，可也要我离不开温室，离不开你，顾今晖爱上我，而你不阻拦，是因为你觉得你能把我掌控在手里。”
    一个娇糯柔弱的女人，男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喜欢，可对一个自我意识强的女人，他则要风险管控。
    许蕴不否认顾今哲的喜欢，他见他有欢喜，可同样他对她有防范，相比较，贺玖霖会给许蕴周旋的空间，突破的边界，他更乐于和许蕴一来一往。
    顾今哲嘴角的弧度收敛，整个人沉静着，神色淡淡，那双琥珀色的眼复杂，深深直视着许蕴。
    他对许蕴的喜欢问心无愧。
    “蕴蕴，我曾经和你说过，喜欢是占有没有错，因为要占有所以有掌控，况且比起掌控，我附带的也给了更多，物质上的金钱，舒适；感情上的喜欢，宠爱。两个人在一起，双方都要有代价，不是吗。”
    顾今哲困惑，他的喜欢从未被别人拒绝，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，不过许蕴很快说出了这个答案。
    “顾今哲，你知道吗，你的身上总带着上位的优越，你的喜欢，也带着优越。这一股优越不止于我们之间权利、身份、地位的差距、还有的，则是来自性别。”
    “你太清楚了，她们当然会爱上你，你多金、柔情，你也会像你说的，给她们物质与宠爱，可顾今哲，你能保证一辈子如此吗？当她们变得不再鲜活。”
    “且不论提前腻烦，倘若我爱上你，为你的欢喜改变，不在是那个你初见的我时，你还会喜欢我吗？可你知道吗，那时的我已经离不开你，可你会管我吗？你不会，你只会甩手而去！”
    顾今哲的眼光已经暗到底，却不做反应，许蕴站在那里，眼里满是警惕，久久，顾今哲竟低低笑了起来。
    那笑又立马结束在叹息里，他看着许蕴，目光却是坦然。
    他该说什么？不知好歹？感情本来就是喜欢时一起，不喜欢时分开，是你情我愿，但他已然说不出口，就像她说的，他太清楚不过。
    这个社会，顶层架构由男性掌控，资源财富被男性垄断，继承权，资产所有权都在男性手里，传统千年沿袭，多少或深刻或暴烈的革命，不也拔不尽它的根生地固。
    它早化作无形的辫子，焊入每一个人心里，这里面，多的是男人，也多的是女人。
    那一句老话怎么讲来着——妓女无情，其实不然，无情的不是妓女，女人只会多情，失权的环境下滋长了她们情感的丰沛，又让她们只能围着男人打转，但男人不会。
    金钱、地位、权利，他们可以得到的太多，富贵迷人眼，争这些就已经够用尽心力，真正无情的是嫖客，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比比皆是。
    她说这些，他不否认，甚至一清二楚，不只是他清楚，男人们都清楚，可那又怎样，他们不是女人，他们没空替女人作想。
    乘着许蕴的目光，蓦的，顾今哲松了一口气，像有什么东西霍然下落，他感到无限的松弛。
    这个问提，当初在慕尼黑，许蕴曾问过他，他当时顾左右而言他，可许蕴不知道的是，这个问题，曾无数个瞬间，在他脑里回响。
    “可事实是，蕴蕴，你不会，因为你永远保持清醒，你永远会追索自己。”
    “而我，一面想要原本的你，一面又希冀你是我所想的你，不要怪我计量，我身处这样一个高位，我的一切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扰乱，所以，你必须是我能掌控的。”
    “可蕴蕴，你又何尝不对情感估量？女人总想要情感的纯粹，但就生活，没有纯粹可言！那么，我又有什么不对？你害怕我的束缚，我的抛弃，然而，你根本就不会爱上我！遑论因我而变！”
    顾今哲的话语前一秒落下，下一秒许蕴已经斥责了出来。
    “顾今哲，你不坦荡！
    顾今哲阖了阖眼，原本周身的风起云涌转瞬，不漏声色，他盯着许蕴的眼，深深的发问。
    “坦荡，你要什么坦荡，我的坦荡你真的能承受的了？”
    许蕴突然泄了气，顾今哲振振有词，身上的那股威压可不同顾今辉与贺情栩，她还有反制的机会，她也怕一切不再是她所想的那样，他们口中的坦荡或许不在是同一意义上的。
    “所以呢，你想怎么样？”
    顾今哲沉默，只望着她，久久不做回答。
    这是，徐柯骤然从后面叫了许蕴，许蕴转头，见徐柯一脸笑意上前拉住她的手。
    “顾总，您也在啊，大家都提起您呢，还说您走的这么快呢，这时间也不早了，我就带着许蕴先回去了。”
    一个礼貌的颔首致意后，徐柯拉着许蕴就往另一边的出口走，许蕴被拉着这走了几步，回过神时，转头看去顾今哲一眼。
    他也在看她，在这匆匆的一瞬，他们遥遥相对。
    许蕴的身影消失在回廊里，顾今哲脱力的叹下一口气，倚着墙壁，扶额静默。
    “今哲哥。”
    前方贺清栩从过道走出，清亮的声音叫他。
    顾今哲抬头，对上贺清栩，他的眼里是对长辈的笑意问候。
    顾今哲扯扯了嘴角，原来徐柯找到这里，还公然把人带走，是眼前人的授意。
    “这么巧，阿栩。”
    “是啊，我还以为今哲哥早就回去了呢。”
    闻言，顾今哲挑眉，眼里的笑意也加深。
    “是吗？”
    “今哲哥今晚喝了不少酒，早点回去吧。”
    贺清栩说完转身要走，却被顾今哲叫住。
    “阿栩，你对她不一样了。”
    她？许蕴？贺情栩神色稍黯，脸上挤出笑意。
    “今哲哥不也对她不一样，你和今晖都喜欢她，我自然也喜欢。”
    “不。”
    “你是爱上她了。”
    贺清栩的身体微顿，有什么在心间滑落，他转回身，正对上顾今哲深色的眼，那双眼仿若正透析他的一切。
    “今哲哥想说什么？”
    顾今哲睨去他一眼，转身看向许蕴离开时的那条长长的廊道。
    那里早已经没了斯人的影踪，只有冰冷的回墙，。
    “她不会爱上你，也不会爱上我们任何人，她抓住一切，逃的我们远远的，甚至，如果有机会，她会反击我们所有人。”
    “所以阿栩，为什么不把她牢牢抓住呢？”
    他回头，迎上贺清栩暗色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