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乾坤的要求 pǒ1 8rn.c ǒ m
窗外的灯光与室内的暖光交织,落在蓝若月白的旗袍和浅灰的外套上,勾勒出清雅窈窕的轮廓。一张未施脂粉却清丽尽显的脸,低绾的发髻,沉静中带着些许谨慎局促的眼神……与陆乾坤记忆深处某个氤氲着水汽与书香的江南影像,悄然重迭。不是完全一样,周芸更活泼灵动些,而蓝若更沉静。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、柔而不弱、清雅坚韧的神韵,以及这身他亲自挑选的衣服烘托出的整体氛围,拟态而非求真,作为替代品,足矣。
陆乾坤眼中流露出一丝清晰的赞赏,直接开口道:“蓝老师今天很漂亮。” 语气自然,带着长辈对晚辈的肯定。
蓝若脸上适时地浮起一层浅淡的、恰到好处的红晕,微微颔首:“谢谢委员夸奖。” 声音轻柔。
菜品陆续呈上,陆乾坤招呼蓝若动筷,态度随和。
鲁菜遵循着“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”的古训。
葱烧辽参,选用关东出产的极品刺参,发制得恰到好处,软糯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弹韧。浓稠的芡汁以章丘大葱炼制的葱油调和,色泽金红透亮,香气醇厚内敛。
主菜是一道 “醋椒活鱼” ,选用当日空运的活海斑鱼。鱼身片开,以最清淡的高汤和恰到好处的醋、胡椒调味,汤色清澈微白,最大程度保留了鱼肉的鲜甜本味,口感滑嫩无比,微酸微辣的滋味恰到好处地打开味蕾。
烩乌鱼蛋,作为经典的鲁菜汤羹,乌鱼蛋片薄如蝉翼,在高汤中如花般散开,口感脆嫩,汤味清鲜醇厚,带着淡淡的胡椒辛香。
锅塌黄鱼卷选用新鲜小黄鱼肉剔骨剁茸,调味后卷入极薄的蛋皮中,再经煎炸与煨炖等做法复合而成。成菜色泽金黄,外皮微酥,内里鱼肉鲜嫩多汁,造型精巧,滋味融合了鱼的鲜与蛋的香。
……
每一道菜的器皿都极其考究,或是温润如玉的骨瓷,或是淡雅的天青釉,与菜肴的色泽、气质相得益彰,毫无炫目之感,却于细节处彰显不凡品味。
用餐期间,他语气温和地提起一些话题:询问周自珩在学校的日常表现,关心蓝若从新闻记者转型为辅导员是否适应,谈起教育理念……完全是一副关心后辈、平易近人的长者风范。
蓝若谨慎应对,心里绷着弦,食不知味。她不断揣测着陆乾坤此番宴请的真实意图。
终于,在用餐接近尾声,侍者撤下主菜换上清茶水果时,陆乾坤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,状似随意地切入了正题。
“蓝老师,有件事,或许由我这个做父亲的来点破,有些冒昧和尴尬,” 他语气依旧平和,甚至带着点无奈的笑意,“但请你相信,我绝非那种思想古板顽固的家长。孩子们在成长过程中产生正常的情感变化,我是理解甚至支持的。”
蓝若心头一跳,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,垂下眼帘,做出倾听却略显困惑不安的模样。请记住网址不迷路pòs hu8.c òm
陆乾坤观察着她的反应,继续道:“我就不绕弯子了。根据我的观察,自珩这孩子,对你……似乎格外有好感,超出了寻常学生对老师的范畴。”
“我想您可能是有些误会了……” 蓝若抬起头,急忙想解释。
陆乾坤抬手,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她:“蓝老师,请你相信一个父亲的观察和直觉。我说这些,并非是要指责你什么。这个年纪的孩子,正是情感萌动、探索自我的关键时期,对优秀的异性产生好奇和好感,是再正常不过的成长阶段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诚恳地看着她,“我请你来,不是兴师问罪,而是希望,你能配合我们家长,一起引导孩子,树立正确的情感观和人际交往边界。当然,是希望你以老师的身份,进行适当、自然的教育和疏导。”
蓝若沉默片刻,似乎在消化这番话,然后缓缓点头,声音恢复了平静:“我明白了,委员。引导学生的心理健康和情感成长,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。”
陆乾坤露出欣慰的笑容:“蓝老师能理解就好。教育是精雕细琢的慢活,不必急于求成。你的身体也才刚刚有起色,千万不要为此太过劳心费力,循序渐进即可。”
又闲聊几句,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。
回到复建中心,蓝若坐在床边,没了水又在暖气中呆了这么久的玉兰花已然露出颓相,她摘掉花枝,一边握在手里把玩,一边仔细回味着今晚陆乾坤的每一句话,每一个表情。
他演得无可挑剔。一个因为儿子步入青春期、对女老师产生特殊好感而略有担忧,却又开明理智,选择与老师沟通、寻求帮助的“爱子心切”的父亲形象,栩栩如生。
但她不会被他那张精心描画的慈父假面骗过去。
这绝不仅仅是一次关于青少年情感教育的普通家校沟通。
他亲自出面,以这种迂回却极具压迫感的方式点明,她已被置于他权力的注视之下,要“配合”,要“引导”,要明白分寸。
蓝若缓缓躺下,望着天花板。
陆修远的生死依旧成谜,陆乾坤的真实意图深不可测。
不知是陆乾坤的有意限制,还是高二下学期增加的课业与活动着实繁忙,在康复中心的这段日子,周自珩只来看过她两叁次,每次停留的时间也不长。程煜倒是消息发得勤快,隔叁差五便询问她的恢复情况,几次提出要来探望,都被蓝若以各种理由婉拒。她并非不想见程煜,而是担心这个心思直白的少年问起这处显然规格超标的康复中心,她难以给出合理解释,索性暂时避开。
相比之下,陆乾坤与她“谈话”的次数反倒多些。内容几乎总是围绕着周自珩。这位权势滔天的男人,在她面前时常流露出一种近乎真实的、为父的无奈与忧虑。他不再掩饰希望周自珩未来能步入政坛、继承他某些资源的期待,并为此屡屡碰壁而感到明显的苦恼。
“上次‘赤狐行动’里,自珩的表现,蓝老师你也亲眼看到了。” 陆乾坤在某次午后探望时,如此说道,语气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欣赏,“那份临危不乱的冷静、洞悉关键的敏锐、以及为达目的不惜行险却又留有精准后手的缜密果决 ,我不是因为他是我儿子才如此说。自珩很有这方面的天赋,只是缺乏系统的引导和足够的动力。”
蓝若心底那点未泯的良知作祟,对这个话题,她罕见地没有立刻顺着陆乾坤的话表示“尽力而为”,而是在他话音落下后,沉默了片刻,抬起眼,问了一个似乎超出她当下“角色”该问的问题:
“陆委员,您既然说自珩对政治本身缺乏兴趣,那……您知道他真正对什么感兴趣吗?”
陆乾坤似乎有些意外她会这么问,思索了一下,才道:“兴趣?那孩子,从小到大,没见他对什么东西表现出特别持久的热情。硬要说的话……急救、医疗包扎这类,他小时候倒是摆弄过一阵子。”
他的语气很平淡,仿佛在陈述一件遥远的、无关紧要的小事。那是在周自珩刚被接回陆家老宅那段时间,陆乾坤偶尔注意到这孩子会拿着绷带、药膏之类的东西,独自在房间里练习包扎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