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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上妻 第351节

    君老三的嫌疑最大。
    唉,那家伙还真是贼心不死。
    苏璟妍暗里叹了口气。
    其实事到如今,就算杀了皇帝也没多大意义。终归大綦已成气候,皇帝即便死了,还有儿子可以继位。
    北晋盟不过是一个暗黑组织,是无法与大綦朝廷对抗的。
    只能说君老三这家伙虽然重生,但重生得颇有些生不逢时,若是早个十年八年的,还有机会翻盘,这会儿已经晚了。
    偏他自己执迷不悟,非要一条道走到黑……
    心里腹诽一番,抬头便对上姜氏戏谑的眼眸,“娘,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?”
    姜氏轻咳了声道:“等下你见了君老三,可以适当地对他施展美人计。”
    苏璟妍:“啊……”
    怎么会有这样的阿娘,竟然让女儿做这种事
    苏璟妍颇有些无语地看了姜氏一眼,扭头看向窗外。
    已经夜深,火光的映照下,四周隐隐绰绰的黑影张着各种形状姿态诡异地注视着他们这一行。
    慕彦峥的身影在火光下显得颓丧而萧瑟,步伐如拖着铁球般沉重。
    苏璟妍的心跟着一疼。
    这个少年,本该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,可惜却被时势逼得不得不快速地成长起来,挑起本不属于他的重担。
    如果太子不死,阿峥也不会变得这样罢。
    然而世上没有“如果”。
    苏璟妍很快将这些情绪收敛,专心想着接下来的事。
    马车在城东的大道上飞驰,四周黑影如飞后退。
    与此同时,皇城的兰春宫里传出激烈的争执。
    “蠢,你还真是蠢,他们是什么人啊?你竟敢跟他们合作!你”南宫淑妃气得白了脸,手指头快戳到瑾王的脑门了,“你真是气死我了!”
    “儿子没有按您的吩咐,这件事我只告诉了舅舅,儿子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得知的,莫不是舅舅他”
    “不可能,南宫虎不会这么做的。”
    “母妃,我才是您的儿子,您相信他也不相信我。您别忘了,他是四房的人,跟咱们不是一条心,他不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。”
    似乎听进了儿子的话,南宫淑妃渐渐地冷静下来,拧着眉陷入了沉思。
    片刻后,她豁然抬头,看着瑾王道:“你说的对,南宫虎不一定靠得住。当务之急,我们得想办法把你父皇救出来…否则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    “怎么救?”瑾王苦恼道,心里后悔不迭。
    他是想要那个位置没错,可却不想为了那个位置去死。
    是母妃说有惊无险的,只要借此机会扳倒了老四,太子之位就是他的。
    谁知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。
    万一父皇真有过三长两短,他和母妃该怎么办?
    “退一万步说,如果你父皇真有个三长两短,你可得有心里准备。”南宫淑妃看着他,话里有话地说道。
    瑾王心里蓦地一紧,愕然地看着自己母妃,嘴唇龛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。
    第五百三十四章
    荒野郊岭,风声嚯嚯。
    皇帝被缚在车内,手脚被绑,口不能言,身边还有个黑衣人看着。
    此马车已非彼马车。
    先前他被黑衣人推着进了那所宅院。谁知并没有停留,那黑衣人拽着他直接从后园的墙洞里钻了出去,七拐八绕地穿过一片密林后,就拐上了这条小道。
    早有另一辆马车在路旁候着,随马车一同出现的还有不少黑衣人。
    将皇帝“请”上马车后,那些黑衣人也跟随左右,拥着马车继续在夜色中疾行。
    如果不是装束上的不同,他们看起来跟皇帝身边的侍卫没什么区别。
    随着马车的奔驰,离皇城越来越远,皇帝眼里的恐惧也越来越深。
    这种滋味已经不陌生了,之前他在淮城已经领略过。那时他想,只所以落到那步田地,是因为他不该擅自离京去往陌生的城池,可这回却在他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掳走,实在无话可说。
    这皇帝当得,还真是窝囊……
    都怪姜嫦溪那臭女人,要不是她,自己怎么会出宫?又怎可能落到这些人手里?
    也不知这些人什么来路。
    皇帝使劲扭动着身子,嘴里发出“呜呜”的声晌,不停地朝身旁的黑衣人挤眉弄眼。
    可惜车厢里光线昏暗,黑衣人正抱着长刀倚在车壁上打盹,对他的小动作闭眼不见充耳不闻。
    皇帝心里绝望到了极点,再不复先前的旖旎心思,即便想到姜氏,也是奢望她能像上次在淮城那样,突然出现救他于水火。
    她会来吗?
    她会来救我吗?
    皇帝迷迷糊糊地想着,似乎再也撑不住,头一歪晕了过去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幽暗的大殿里此时已经亮起灯火,照亮了正面墙上的一幅幅画像。画像上的人皆着帝王的冕服,威严而神气地睥睨着殿内的一切,人和物。
    轻烟缭绕中,黑衣人分两列而立,个个神情庄严而肃重。
    皇帝被人掐醒,嘴里的破布被人拿下,以跪立的姿态匍匐于人前。
    待看清殿中的景象,皇帝脸色顿时一白,随即又惊又怒,挣扎着站起来怒喝道:“大胆!竟敢如此对朕!”
    话音落双腿膝盖处便被人重重地踹了一脚,身不由己再次跪了下去。
    “你们——”皇帝气得发抖,脖子上的青筋陡然暴起,先前被割伤草草包扎的伤口豁然崩开,鲜血染红了绣着银色团龙纹的衣襟,只觉素日那张金贵无比的脸此刻已经被人狠狠地踩到了脚底下,蹂躏得体无完肤。
    他这副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,要多滑稽有多滑稽。
    可周围的黑衣人没有笑,更没有对他施以怜悯。
    他们俱都漠然地看着他。
    皇帝惶然地抬起头,望向上首供案前伫立的黑衣人。
    那黑衣人背对着他,负手静静凝视着墙上的画像,不言也不动。
    “你到底是谁?”皇帝忍不住再次问道,语气里除了惶恐,还有疑惑。
    他当然已经猜到这里很可能就是前朝皇室的太庙,那画像上的人物虽不熟悉,但已从下角的文字备注中看出端倪。
    所以,这些人是朱氏余孽,面前背对他而立的便是这伙黑衣人的首领,可他的身份…
    皇帝清楚地记得,当年他以北麓二皇子的身份从昏迷中醒来,听到的第一个爆炸性消息便是:朱氏的皇子凤孙皆被斩草除了根,没有漏网之鱼。
    而后淮城之事却证明,的确有漏网之鱼,且是一条看起来比较金贵的鱼。
    成功脱险后回到京城,皇帝不止一次地秘密派人调查这人的身份,可都徒劳无功。
    以至这人的身份到现在仍然是个谜。
    犹记得当初自己被那伙人关进地下密室时,是姜嫦溪亲自出面与对方交涉才救回了他。
    所以,姜嫦溪很可能跟他们是一伙的。
    不然,她为何要约自己到她的府邸见面?
    自己秘密出宫的消息又怎会泄露?
    以至对方在半道上守株待兔,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掳来这里。
    说不定,这一切原本就是她的阴谋。
    一瞬间,皇帝自以为已经想明白了一切,面上露出强烈的恨意,牙齿咬得咯咯直响。
    不过他的情绪变化丝毫没有影响到殿内的黑衣人,他们这会儿已经没再看他,保持恭敬的姿势,视线一致转向了上首的黑衣人。
    那黑衣人终于转过身来,脸上依然蒙着面巾,盯着皇帝看了一会儿,缓缓开了口,“你扪心自问,这个皇帝,你做得合格么?”
    并不是他熟悉的声音,但听起来有些怪异。
    皇帝怔了怔,随即怒从心头起,再顾不得恐惧,大声道:“朕做得合不合格,还轮不到你来评判!有本事叫姜嫦溪出来,朕要亲自跟她说道!”
    两旁的黑衣人齐齐愣了愣,愕然地看着他。
    姜嫦溪是谁?
    他们没听过,更没见过。
    上首的黑衣人也愣了愣,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,嗬嗬冷笑了声,“怎么,到了这个时候,你还想见她?”
    皇帝傲然道:“她既然敢做,为何不敢来见朕?”
    “你以为她会像上次在淮城那样,心软放过你?”黑衣人走近他,慢慢道。
    听他提起淮城,皇帝脸色更是大变。
    “杀夫之仇,夺子之恨,你以为她真的放得下?”黑衣人继续咄咄逼人地问道。
    皇帝下意识低头,无法回答他这来自灵魂的拷问。
    他自认自己做不到。
    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。
    当初他杀苏战,除了武神王的功高盖主,还有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原因,便是姜嫦溪。
    每每看到他们恩爱,他就心痛如绞,无法自抑。
    在煎熬了无数个忌妒发狂的夜晚后,他终于下定决心,除掉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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